“不行！”青珞一口回絕。

要不，怎麽說人頑固呢，分明已然怕的身子不停抖動了，偏偏面上還強裝個沒事兒人似得。這回絕的，那叫一個義正言辭！

“為什麽？！”華軒驚訝，“我也不求像是旁的那般，光是身旁便跟個三四個的，只要幾個粗使丫鬟屋裏屋外幫著小燈搭把手罷了！”

青珞呈現出的色厲內荏讓華軒感到有趣，華軒卻更欣賞她的膽識——倘若，這滿含著恐懼的堅決，也算是一種膽識的話！

青珞的靈魂展現出一種華軒不曾見識過的光芒，是一種足以奪目的精彩光芒，這並不是說青珞此刻靈魂的偉大，或許恰恰相反，就算她是齷蹉的，可這改變不了青珞此刻近乎強求的堅韌。

“不行！”在華軒的壓迫下，青珞站直了身體，以一種平等的姿態與華軒對話，“華軒小姐認為沈府招待不周，也不是青珞這樣的下人可以置喙，小姐大可去尋夫人與少爺！”

話說的倒是沒錯！華軒點了點頭，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反駁。青珞一雙眸子黑白分明，圓瞪，直勾勾盯著華軒，半點不肯讓步！

“當真不行？”華軒試圖討價還價，“總要告訴我個原因吧？”一顆白珠悄然落入掌心。

“小姐多慮了，人員調動這事兒，一向是管家著手，不知小姐何來的消息，竟找到青珞這裏。只是青珞人微言輕，怕是在少爺管家跟前說不上什麽話，”說到這裏，青珞自嘲地笑了笑，繼續，“自然也是不敢輕易應承下來，恐怕小姐這一趟是要白跑了！”

說著，青珞給華軒行了個禮，算是賠禮。

落落大方，竟一點看不出之前害怕的模樣來。

“真的？”

“自然！”

華軒不信，從頭到腳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叫囂著不信！眼前的女人，朱丹一般的唇中，吐露出的語句，華軒一個字也不相信！

可，手中白珠，早已悄悄隱了蹤跡。

“那謝謝了青珞姐姐，我會去找管家的！”華軒粲然一笑，不信歸不信，話都說到這個份上，華軒自然是不能再為難青珞了，“小燈，我們走！”

話一出口，華軒不知道旁人感覺如何，卻自己先抖了兩抖，這感覺，太惡心了！

“小姐，你以後能不能別這樣？”附在華軒耳邊，小燈輕聲說道。

“怎麽？你也感覺不舒服？”

“這倒不是，小姐的姐姐只有青縭小姐，若是管旁人也叫姐姐，反倒輕賤了小姐身份！”小燈搖搖頭，並不理解華軒口中所謂的不舒服指的是什麽，只是覺得華軒無端端擡舉了青珞，連帶著也貶低了自己。

．．．．．．

轉過朱閣，她們自然看不見青珞陡然跌落那一瞬的頹廢，以及，她眼中幾乎是瀕死的恐懼！

．．．．．．

“小姐，我們去找管家麽？”

出了青珞閣樓，空氣中彌漫的凝重，便在踏出的那一霎那，消失個無影無蹤。四下無人，華軒與小燈二人自然更放開了些！

“不去！找他作甚？”華軒不知小燈何來此一問，滿是疑惑，難道，自己與沈府的管家有什麽交情，重點是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還是，小燈不僅看上了這府上的道士，連管家也不打算放過？

“咳咳，”想到這裏，華軒輕咳了一聲，規勸道，“小燈，這個妖呢，雖然和人不一樣，盡管不強求你從一而終，嗯，自然人也不是從一而終的。但是呢，你既然已經有了那牛鼻子，管家什麽的，你也知道的，我是一向站在你這邊的，可是，人多了，就有些荒唐了！”

華軒先表明立場，表示自己是替小燈著想，可是於此同時，華軒卻又在循循善誘。

多好的勸導模式啊！

咳，跑題了！

“總之，小燈啊，無論是做人還是做妖，都要自尊自愛啊！”開啟了一圈無論是人還是妖都不怎麽能聽懂的談話，終於在小燈徹底暈菜之前，華軒“好心”做了總結！

“．．．．．．”

沈默良久，小燈不知如何去評價華軒這永遠不和正常人在同一軌道上的思路，或許，小燈根本就沒聽懂華軒喋喋不休所要表達的意境！

“小姐，你確定你的記憶還在？”

“嗯嗯！”華軒肯定點頭！

“那小姐，難道，不是你對青珞說的要去找管家要幾個人？”小燈心底幾乎咆哮，可面上還是只能一片和顏悅色，“小姐究竟是怎麽有聯想到小燈這的？”

或許，和顏悅色這個詞，並不適合形容小燈。小燈的確是極力保持著面部的肌肉以一種近乎平靜的姿態貼服在臉上，可落在旁人眼中，嗯，主要是華軒眼中，無論是嘴角牽強的牽動，或是眉眼不自然的顫抖，都是十分危險的信號。

“小燈，你不要生氣啊，你不開心，那我不說便是了，只是自尊自愛這事兒，你可千萬別忘了。”華軒瞟了她一眼，又瞟了一眼，再瞟了一眼，連續三次之後，趁著小燈沒有徹底發飆，華軒趕忙又加上一句，“你若是當真覺得這並無所謂，完全可以等到以後那道士死了，或者是成仙之後嘛！”

那道士成仙，怕是不會將修行之時的妖類伴侶帶上天界。

嫌棄，拋棄，不一直都是人類難以根治的劣根麽？

“小姐，就一句！”

“啥？”

“你去不去找管家？”小燈咬牙問道，“不去我便走了！”

“嗯，我不去！”華軒答道，末了又加上一句，“可你也不能去！”

說完，華軒便歡喜著轉身準備回去自己的院子，黑衣給的秘笈，還有好幾卷不曾修習呢！徒留小燈一人滯留原地，不知何去何從。

．．．．．．

夜裏，沈自壽處。

“她今天來找你了？”沈自壽問道。

“是的，大少爺，華軒小姐來找我，說是讓我再安排幾個侍婢，”青珞停頓，頸項間的珊瑚瓔珞襯得她膚白如雪，“那個叫做小燈的侍女，也在她身後！”

沈自壽凝眉，良久問道：“那你是怎麽回的？”

“回大少爺的話，青珞只說沒有這個權力，無法調動府中人手，讓華軒小姐來找管家或是大少爺。”

“不錯，”沈自壽點頭，一把花剪減去燭花，室內更明亮了幾分，火光在沈自壽眸中跳動一曲搖曳舞曲，“你倒是清楚自己的身份！”

“自然，”顯然，青珞噎了一下，可很快也回過神來，“青珞不過是個下人身份，自然是管不了這些的，也不知是誰在私下裏亂嚼了舌根子，將華軒小姐引到了我這裏！”

“可，大少爺也別忘記了，這個華軒怎麽說都是個外人，如今又是．．．．．．”青珞欲言又止，想起白日的情形，和那妖孽那麽近的距離站在一起，面上好似霜後的茄子，恐懼難以言表。

“那又如何，倒是你，不覺得自己管的太多了麽？”沈自壽一把拂開青珞，任憑她重重跌在地上，心頭嘗到一絲快感，“你去和管家說，往她院子裏再派些人，就按照少夫人的規矩辦。”

“什麽？”青珞難以置信，甚至來不及站起身來，沈自壽的回答讓她感到糊塗，於是青珞又問了一遍，“什麽？”

“今後，華軒姑娘院子裏的一切都照著二夫人一般，安排一遍！”

燈光下的沈自壽是那樣耀眼，刺得青珞幾乎睜不開眼來，這個男子口中說得，是什麽？青珞多麽希望，這個時刻，自己突然成了一個聾子，世俗的聲音，一絲一毫也不能傳入她的耳中！

“呵，呵呵呵！”

沈寂良久，突然，青珞喉中迸出笑來。

她沒有站起身來，以之前跌落的姿態，仍舊那般坐在地上，像她的心一樣，狠狠被沈自壽摔在地上。他看不見她的悲傷，感受不到半點痛苦，可是她能！

“大少爺，你要像二少爺一樣，就這樣娶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麽？！”

青珞淒厲的說著，她以為她會像一個潑婦一樣叫罵出口，可是她沒有。她只是閃動著眼淚，以一種卑微的姿態，看著他。

據說，這樣無辜的表情最容易令男子動容！

“華軒不是來歷不明的女子，青縭亦不是。”沈自壽替這對姐妹辯解。

“可是在我眼裏，她們是！！！”

青珞陡然站起，湊到沈自壽眼前，嘶吼著。沈自壽眼中是一雙充斥著紅色血絲的眼珠，這是女人被嫉妒沖昏了頭腦時的眼睛。

“這對姐妹，突然而來，沒有半點預兆！一個兩個都霸占著本該屬於我的幸福，她們用幾乎完美的演技，告訴世人，她們是這世間最單純善良完美的女性，好叫你們神魂顛倒！而我，不過是被她們比下去，從而被剝奪了幸福的可憐的女子！”青珞述說著自己的理論，她已然忘記了主仆之別。

去他的主仆！

管他什麽身份！

早知道這樣，早知道會有這麽個叫做華軒的女子，青珞早就應該講這話說出口！

“大少爺，我喜歡你！”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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